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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一章 陛下有沒有碰過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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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一章 陛下有沒有碰過你

書院經過一番清洗,穆辛九再次回到這裏,原以為氣氛上多少會有些素靜和冷清,卻沒想到一接近青麟書院的大門,就被門口堵著的人驚到了。

這哪兒是書院,分明像是菜市場。

幾位負責規矩的教監出來維持場面,生怕那些送禮的送帖子的慕名來看人的把書院的門檻踩爛。一個比一個焦頭爛額,這可比管理學生難多了:“書院重地,諸位回去吧!不要打擾了學生們的學習!”

“這是在幹什麽呢?”穆辛九發出深深的質疑,手裏還握著半塊沒吃完的蘿蔔絲餅,朝身邊的人不解地看去。

“自從幾位大家進入書院後,每天都是這個樣子。”沈玠顯然見過了這種場面,將手中的書袋子遞給她,叮囑道:“下學我來接你。”

穆辛九勾著書袋的帶子,把他勾過來一些:“你幫長公主解了這麽大的危機,她就沒賞你什麽?”

沈玠瞧著她似笑非笑的一雙活絡眉眼,心尖飄起了柳絮,惹得發癢:“接手書院是師父的意思,我一個小輩做不了這麽大的主。”

穆辛九避著他直白的目光,往前走去:“這個我聽說了,你師父為了幾壇酒把兄弟姐妹給賣了,小心他什麽時候把你也給賣了換酒吃。”

沈玠一楞:“你怎麽知道?”

穆辛九差點踩空一級臺階,愕然回頭:“還真有?”

沈玠點點頭。

十來歲時宋禦帶他下山去風謠谷,把他抵在風十娘那裏當了一個月的學徒,才換來一小壇千日醉。風謠谷的風景好是好,可惜沈玠是去種樹的,一個月種了三百棵梨樹,整日聞著山谷裏飄出來的酒香,造就了他一杯就倒的酒性。

穆辛九聽完後,笑得腰都直不起來:“沈玠,我終於知道你為什麽看起來這麽好欺負了,從小被你師父給騙傻了。不行,這太好笑了!”

沈玠把肩膀遞過去,生怕她笑得沒邊從石階上一個不小心滾下去,一時面紅耳熱,想起當年的往事,自己也覺得荒唐可笑,只能陪著她一起笑了。

穆辛九笑到眼淚都出來了。

“突然很是懷念風謠谷裏漫山遍野的梨花白。”

沈玠的目光裏充滿了向往,明明是個心藏痛楚過往、被執念仇恨攪亂城府的人,有時候又純得跟梨花白似的。穆辛九止了笑,將目光從他身上移開:“那就去唄。”

“我們一起?”

看著被握住又松開的手,穆辛九見沈玠如漆的眸子帶上一抹遺憾:“我答應過阿吟,要帶她去一次風謠谷看梨花白。”

……穆辛九咬咬牙,這只兔子,十分嫻熟地把阿吟搬出來賣可憐了。

剛才誰說他傻來著,明明黑著精著呢,穆辛九低頭一想,哦,是自己說的。她後悔了,嚴肅警告:“沈玠,下次不準用這招了。”

旁邊幾個學生路過。

沈玠邁上一節臺階來,摸摸她的頭頂,笑得純良又寵溺:“阿吟乖,等我來接你。”

穆辛九嘴角僵硬地抽了抽:這孩子打開心結後,演技日益精湛了。

好不容易從擁擠的人群裏擠進了院門,穆辛九趕在鈴鐺最後一聲響起前,坐到了自己的書幾前。她發現周圍有幾張書幾都空了。

想起那些或被家人哄騙或逼迫做那些事的女學生,她心覺可惜。端掉了一個文風館,還回有新的冒出來,只是會更隱蔽更極端。

天下攘攘,皆為利往。有權利欲望的地方就會滲透進汙濁來。朝堂這池水,只要隨時有人踏進來,永遠都不會變得幹凈澄清。

穆辛九前世處理過數不清的案子,從深宮朝野,到京城之外,她的手伸向過很遠的地方,什麽骯臟卑鄙的東西沒看過。以前她身居高位,執掌策天司,看到的更多是從上往下的利益大局,卻不見底層的悲苦掙紮與無能為力。

如今身份變了,經歷其中,感觸更深。趙采青是一個,邊關萬裏的一介孤女遠謀京城深入侯府布局枕邊人,這種孤註一擲是不可想象的。延子均是一個,歌女春黛也是一個。就連譚半山,為了一碗面就對她忠心耿耿。還有沈玠,尋找至親之仇的真相只身闖入仕途,小火慢熬幾十年,也許都看不清真相在哪裏。

這些人,讓穆辛九不得不思考,接下來的路要怎麽……

“沈風吟,在想什麽呢!”

背後有人拍了她一下,不用回頭就知道是無憂無慮的顧大小姐。穆辛九見她小臉皺著,問道:“怎麽了,大小姐也有什麽不開心的事?”

顧見雪的兩邊臉頰各飛了一片紅:“我爹明年要把我嫁出去了。”

穆辛九撐著下巴看向窗外的池子:“你不是喜歡江停雲嗎,嫁給他還這麽愁眉苦臉。”

“可我不想這麽早嫁出去,一旦嫁人就只能悶在家裏相夫教子,像我那幾位嫂子,成天比較夫君孩子胭脂,多沒意思。”顧見雪趴在書幾上,愁的酒窩都沒了。

“那你想做什麽?”

“如果是你,你會怎麽做?”

“我?”穆辛九冷笑了一聲,“誰要是阻礙我的自由,我就把他殺了。一個不夠,就端了他全家。”

“……”顧見雪後悔問她了。

殿上,早朝剛結束,文武百官靜立兩側,恭送皇帝離殿。不料,肅穆的殿中響起一陣咳嗽。眾人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將目光投向上方。

蕭硯蹙眉。

顧建安清了清嗓子,打破僵局:“陛下保重龍體。”

這一出聲,底下眾官員齊聲呼喊“陛下保重龍體”,震撼地回蕩在氣勢恢宏的金殿內。蕭硯眉間溝壑加深:“朕只是嗓子不舒服,怎麽感覺被你們一喊朕快不行了。”

上百雙老老少少的膝蓋全都跪下了。

顧建安冷汗直流:陛下,您可長點心吧,絕不能說這種不吉利的話。

這陣咳嗽的餘波傳到了太後的富寧宮。

她先是傳召了宗正寺的官員們,以皇族的子嗣繁衍為由頭,讓他們草擬一份上疏,是時候給皇帝施加一些壓力。隨後又把皇後叫去了。

江皇後到達的時候,看到宗正寺的官員們正往另一個方向匆匆離開,心裏大致已經明白太後傳召她的目的是什麽了。

走進去的時候,太後正在一面巨大的銅鏡前擺弄釵飾。

鏡子裏的女人依舊有著雍容華貴的容顏,她從鏡中向身後的江皇後投去幽幽的目光,啟唇問道:“陛下身體可好?”

江皇後立在原地,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。

太後突然發作,失望地轉向她:“身為陛下的妻子,你連他的身體狀況都不了解,這個皇後你是怎麽當的!”

江皇後花容失色,雙膝一曲,立即跪在了太後面前:“母後息怒。”

看到對方跪在地上顫抖的身影,太後心知剛才的話過於嚴重了,遂向竹姑示意一眼,去將人扶起來。

兩滴委屈的淚珠從江皇後的臉頰邊慢慢滑下來。

太後看到她默默掉淚的樣子,心頭一軟,嘆氣道:“陛下在位七年,後宮裏只有你一位中宮,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?”

江皇後擡起濕潤的眼,望著太後。

“每當我提議要為陛下選秀充實後宮,他就會把高祖搬出來。陛下想要效仿高祖一夫一妻,節儉後宮作萬民表率,這份心意不是不好。可是高祖與上官皇後育有三子一女,不必擔憂子嗣問題。你作為蕭氏唯一的兒媳,至今還未有所出,不光對不起你的丈夫,更對不起蕭氏皇族的血脈繼承。”

這一番誅心之言,令江嫣的頭沈重地再也擡不起來。

太後:“皇後,你知道外面有多少雙眼睛盯著你的位子想要取而代之嗎?七年已經夠久了,再大的耐心也有消磨光的一天。”

“江嫣知錯了。”江嫣從頭到尾只有這一句話,所有的委屈、不甘心和憤恨都隨著眼淚無聲地流淌下來。除了哭,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麽。

太後對她的軟弱感到厭煩,心情灰惡不已:“別哭了,你實話告訴我,陛下有沒有碰過你?”

江嫣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。

“或者我換個問題,你的處子之身可還在?”

面對著太後咄咄逼人的連番質問,江皇後終於在太後難以置信的目光下點了一點頭,至此,殘留到最後的自尊被踐踏得體無完膚。

空曠的殿中,銅鏡裏只剩下太後的一條身影。

那張雍容恬靜的面容此刻被恨意扭曲,太後擡手一拂,將手邊的牡丹粉瓷茶湯碗砸向了鏡子,四分五裂的瓷片飛濺開來,茶水順著鏡中那張臉滴淌下來。

“穆辛九,你死了這麽多年仍不肯放過他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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